第132章 思路

夜晚。

夜如同没有重量的薄纱，轻飘飘的覆盖在整个大地上，风好似酒馆歌女的低唱，婉转悦耳的回荡在世界每个角落。

春天万物生发的气息越发的浓郁，野外的森林中，猛兽长短不一的叫着，听上去有些嘈杂。

浓郁的夜色中，空气如水，泛着涟漪。

金酒杯旅店内，灯火通明。

在旅店二楼最大的房间中，众多蜡烛、油灯点燃着，地面上铺着蓬松柔软的地毯，赤足踩上去，像是踩在羽毛枕头上，发出“噗哧噗哧”的声响。墙壁上的壁炉还在使用、燃烧着上好的木材，向外释放出热气，让房间中驱散掉夜里面的淡淡凉意，一片温暖，温暖的都有些发烫。

白石高塔的三级学徒华尔，赤足在房间中踱着步子，身上只穿着一件浅色的贴身衣服，眉头紧皱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。

房间中，站着好四个等待吩咐的女孩，面容姣好，其漂亮程度都是百里挑一，此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，唯恐打扰到华尔。

她们目光中几分忐忑，又带着几分紧张，都是新来没几天，弄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，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很清楚的，那就是房间中把她们找来的华尔阁下，身份高贵无比，比翡翠王国的贵族更高贵。

对方出手也是极其大方，对比其余地方一个月寥寥几个银币的薪水，对方挥手就是每人一月一金币，懂事的还会加倍。如果能让对方看好，简直有想不到的好处。同样，如果得罪了对方，那么一定会遭受到极为可怕的惩罚，比死亡都会可怕，没准就会连累到他们的父母、亲人。

想到这里，有女孩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。

“噗哧，噗哧……”

华尔没有注意女孩的样子，只是不断踱着步，踩在松软的毛毯上，发出轻轻的挤压空气的声音。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，快步走到书桌前，拿起桌面上的一张地图，凑到桌子上的油灯前眯眼看着。

那是翠金城的地图，并不详细，只是划出几条主要道路和一些类似王宫的主要建筑来，但也够了，勉强可以使用。

此时的地图上，很多地方都被用墨水圈出一个圆圈，华尔认真看着，思考着他要调查的一些事情，这是他提前到达翠金城的主要目的。

一分钟，两分钟，三分钟……

“噼啪”一声，书桌上的油灯灯芯因为燃烧过久，末端已经碳化，火苗顿时变得不稳定起来，发出的亮度也随之变暗，地图上的线条有些模糊。

华尔有些不悦的抬头，看了一眼油灯，皱了皱眉。旁边站着的一名女孩极其懂事，快速跑上了，拿起一把剪刀，对着灯芯开始修剪。

灯芯的修剪，也是一种小技巧，可以修剪成一字形、箭头形或者半圆形。其中一字形最省事，剪一下就可以。箭头形比较费事，需要好几下，但却最省灯油，让油灯点很久，相应的油灯不会太亮。最后的半圆形是最费劲的，不过却能吸更多的灯油，让油灯最亮。

女孩持着剪刀，很明白华尔的需要，快速而灵活的修剪着灯芯，“咔咔咔”几下，油灯发出的光线大亮，照清了华尔手上地图的每一个细节。

华尔略诧异，扭头看向女孩，问出声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回华尔……大人，额不……阁下的话，我叫做爱莎。”女孩低着头，略显胆怯的道。

华尔眉毛动了动，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，点了点头，缓缓出声：“爱莎么，你做得很不错，我应该奖励你。记住，你的薪水从现在开始，增加一倍。”

“多谢华尔阁下。”女孩露出喜色道，接着说，“这其实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“呵。”华尔轻笑了一声，“虽然是你应该做的，但是做的好，就应该奖赏，这是我的原则。”

说着话，华尔把地图放回桌子上，对着女孩招了招手，女孩靠近。

华尔指着地图，对女孩问道，“爱莎，你看出这是什么来吗？”

“这……”女孩迟疑了一下，片刻回答道，“这好像是翠金城的样子。”

“不错，你很聪明。”

“不过……华尔阁下，这些圆圈又是什么意思？”女孩问道。

“这些地方么。”华尔出声，“这是我需要调查的地方，这些地方都出过事情，我要调查清楚，调查清楚到底谁在针对我们白石高塔。

这算是我提前来翠金城的主要目的，应该需要不少的时间才能完成。不过我希望尽量在西弗老师到之前，弄清楚一些眉目，但愿吧。”华尔说话，不知道是对叫做爱莎的女孩说，还是对他自己说。

“既然这样，那华尔阁为什么白天还要接待那些贵族，岂不是耽搁时间吗？”女孩出声问道，接着又慌忙道，“华尔阁下你不要生气，我……我只是为你着想，没有别的……意思。”

“呵，我怎么会生气的，你说的很对。”华尔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，在桌子一旁的椅子上坐下。

调整了一下坐姿，华尔缓缓出声道：“我之所以接待那些人，浪费时间和法力给他们检测天赋，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帮助我尊敬的西弗老师分担工作，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调查真相。

我不觉得，针对我们白石高塔的人会主动找上门来，但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。不管怎么说，通过给那些贵族检测天赋，我能找出它们中有嫌疑的对象来。

也许他们不是针对我们白石高塔的人，但是从他们身上出发，却可能找到突破口。”

华尔看向女孩出声问：“你知道，白天中哪几个人有嫌疑吗？”

女孩楞了一下，努力回想，但想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疑点，无奈的摇摇头道：“对不起，华尔阁下的话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呵，我可以告诉你，哪几个人有疑点。”华尔出声，“一个是那个叫做格罗的家伙，它作为王子却想成为一名巫师，这本身就有些奇怪。如果是在大陆，倒还没什么，毕竟很多人都清楚，一个小国家的王子甚至是国王，也比不上一名真正巫师。

但是在这贫瘠的斯曼斯岛就不一样了，这里可是边缘地带，没有任何的资源，也几乎没有巫师存在。巫师的影响很小的，不然每一次招收学生也不会那么难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一个王子放弃真正贵族的身份，想要成为一名巫师，很不正常。排除‘他极端聪明，目光高度远超常人，能明白巫师具体代表什么’这个可能外，剩下的解释也就是两个。一个，是他脑子进水了，另一个，是他受到了其他的影响。有机会的话，我要调查清楚才行。”

“嗯。”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。

华尔轻笑了一声，知道女孩其实并没有完全明白，也不可能完全明白。但没有介意，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，继续道：“除此外，那个有天赋的，叫做安东尼的人，也值得怀疑。他是唯一一个合格的、有着中等天赋的贵族——这本来就算是一个意外了，因为我本预计一个能合格的都没有呢。

除此外，我检测的时候，还他的体内发现了有些不正常的生命能量反应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。也许是某种没有爆发的疾病源，也许是身体的异变构造，但也许是他故意隐藏、却没有藏好的东西。那么我就要想办法弄清楚。”

“嗯。”女孩再次点头，努力掩饰自己迷茫的表情。

“最后，则是那个叫做李察的家伙。”华尔眯眼，“他倒是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，所有的表现都是中规中矩，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。但问题是，他太镇定了，镇定的不像话。无论是我亲自给他检测天赋，还是告诉他没有天赋的结果，他都没有什么惊讶。

这种表现，只有三种解释。要么他反应迟钝，脑子愚笨，根本反应不过来。要么就是他假装镇定，不过……他假装的太好了。除这两种外，最后一种解释就是，他身上有着一些秘密，让他对白天经历的一切都不奇怪。”

“嗯。”女孩第三次点头，符合出声。

华尔再次轻轻一笑，知道他对女孩说这些话，不会理解。但没什么，因为他说这么多，只是在整理思路。现在思路整理的差不多了，等到明天着手调查、做事就好了。

当然，在这之前，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。只有放松好了，才能全力以赴。

华尔想着，目光落在女孩身上，抿了一下嘴唇出声问道：“爱莎，你懂得如何让人放松吗？”

女孩一愣，下意识的后退一步，表情有些慌乱的道：“华尔阁下，我……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”

“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。”华尔笑道，“我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，我说的放松，是真正的让人放松。”

女孩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，怯怯的道：“我倒是和我的母亲学习过，通过揉动一个人的肌肉，帮助对方缓解酸痛、便于入睡的方式。”

“这正是我想要的。”华尔勾着嘴角道，迈步走到房间的床铺上，趴上去出声道，“来吧，让我看看你从你母亲那里，到底学会了多少。”

“是。”女孩轻声应道，小心的走到床铺前，伸手按了上去。

……

与此同时，翠金城某处。

一栋不起眼的商铺坐落在街道的一旁，在夜色中已经关紧了门，内部漆黑一片，没有任何动静，好像空无一人。

但实际上，门里面的一张桌子后面，端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半百老人，此时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门口，像是警惕着什么人会突然闯进来。

在他身前的桌子上，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机弩，已经上好了弩箭，保证随时都能拿到。能看得出，半百老人真的很紧张，不然根本不会动用这种违禁武器。毕竟，一旦被查到，很难摆脱罪责。

半百老人这么做，是有充分理由的，因为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，那就是白石高塔在翠金城的密探。

他是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做这件事的，当初他作为一个落魄贵族，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白石高塔测试天赋的机会，抱着希望前去测试，希望能够改变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