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

郯墨清楚的记得，自己曾经在两年前的生日那天，悄悄许下一个生日愿望。

那时候的他依旧还是个站不起来的残废，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，初来的心动与随之而生的自卑日日夜夜充斥在心口，那时乔岚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，他同乔岚在自习课上共用一个耳机，听着杨宗纬的《一次就好》

想看你笑，想看你闹，想拥你入我怀抱。

他听着歌，许下了生日的愿望，他想要一个拥抱，一个乔岚的拥抱。

可是郯墨到底没敢将如此简单的生日愿望告诉乔岚。

那年生日过去，又是一年生日到来，如今又已经过了很久，距离那次许愿已经过去了两年，郯墨终于体会到了将乔岚拥在怀里的感觉。

女孩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消瘦，更软，发间的香味幽幽的缠绕在鼻尖，细软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。

郯墨一动不敢动。

他想起很小的时候，也会有人经常想抱他，可拥抱的感觉让他浑身僵硬，落在身上的触感更是让他忍无可忍。

他拒绝人的接近，拒绝拥抱这种表达亲密的动作，可却在认识乔岚后开始一次又一次的期待。

乔岚的拥抱依旧让他浑身僵硬，却与曾经所有的感觉全然不同，因为无措，因为不敢置信，更是因为兴奋，郯墨甚至在心里不自觉的希望，乔岚抱着他的手可以更加用力，可以让他们之间更加密不可分。

郯墨的手缓缓的覆在乔岚的背上，一点一点的用力，一寸一寸的将人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口，他埋下头，将下巴小心翼翼却又情不自禁的抵在乔岚的肩膀上。

这是他这辈子距离乔岚最近的时候。

只要一转头，郯墨的鼻尖甚至可以擦过乔岚的脖颈，只要一低头，唇就可以吻到她白皙的肩颈，两人相贴的皮肤在火烧火燎的发着烫。

乔岚的声音轻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，可以郯墨却依旧听见了。

乔岚说郯墨你怎么可以这样。

郯墨揽着她腰肢的手蓦的一紧，无措间以为是乔岚在怪他，乔岚却继续道，“你这样，让我以后怎么办，让我离不开你怎么办…”

说话间，女孩埋在他脖颈间的脸颊蹭了蹭，因为天寒而沾了凉意的皮肤与郯墨发烫的身体相触碰，郯墨只觉得一刻间所有紧绷着的自制力被抹的干干净净，一瞬间脱口而出，

“那就永远不要离开。”

那怎么可以，你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，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，你总会长大的，等长大后会遇见真正喜欢的人…乔岚下意识想这么说，可却在开口的一瞬间顿住了。

乔岚揽着郯墨的指尖轻轻的一颤，就像是因为这一刻自己心头萌发的恶念，而让她羞愧不已，却又忍不住继续这么想下去。

郯墨总归会长大的，总归会明白的，等他长大后明白后会遇见喜欢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人。

可是…

如果如果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…

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她呢。

他还小她是不是可以慢慢陪他长大，他不懂她是不是可以一点一点的教他，他不可能一辈子永远只是一个人不是吗，他说“那就永远不要离开”，说明他同样希望她能和他一直在一起不是吗。

虽然郯墨的感情同她不一样，可是想和对方在一起不想分开的想法却是一样，郯墨说他们要一起考一个城市，一起考一个大学，未来的很多天他们依旧可以像如今这样，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。

即使在其他人面前再如果游刃有余，在乔岚面前总是不知所措，他后悔自己已经执拗到骨子里的喜欢，可却忍不住期待乔岚会有什么回应。郯墨脱口而出的真实想法，让他陡然清醒过来，而半晌后一直没能等到乔岚的回应，更是让郯墨本就忐忑的心脏越发七上八下。

可就在这时候，郯墨听见耳边女孩轻柔的应答声，她说，

“好。”

郯墨说那就永远不要离开，乔岚说，好。

乔岚能感觉到自己在说出“好”字后，揽在她腰间的手蓦的一紧，紧的让她甚至有些疼。

郯墨贴着少年的胸口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，自己抱着郯墨的双手早就冻得发麻。

她下楼急，身上就穿着在宿舍里穿得单薄外套，如今天空正在飘着雪花，刚刚心情太激动没有发觉，现在才感觉到浑身已经冻透了。

乔岚下意识想松开郯墨，就像往常一样让郯墨早些回去，可心境早与之前不同，伴随着不可言说的诱骗小孩子的羞耻感与罪恶感，乔岚突然小声道，

“墨墨，我冷。”

郯墨觉得是不是因为乔岚的回应而太兴奋，以至于出现了错觉，要不然他怎么会从乔岚的这声“墨墨”里边听出一丝丝撒娇的口吻。

第二批上晚自习的学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，每个人路过时难免往乔岚和郯墨这边看一眼。

郯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，他仔细辨别着乔岚的这句我冷。

乔岚说自己冷，那他是不是该放开她让她早些上楼去休息，可郯墨却舍不得，这样的拥抱，不知道下次得到什么时候。

郯墨蓦的想起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电影片段，因着乔岚的一句“好”而恶胆从生，他扯开了大衣将乔岚捂了进去，将女孩隔着外套抱着自己的双手，这回更加亲密的揽在自己腰上。

周围路过的正好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同学忍不住医生惊呼，藏在阳台上看热闹的白钰更是捂着嘴大喊一声“卧槽。”

最后郯墨回去的时候，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。

别看“耍流氓”的时候果敢的不行，没人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有多忐忑，生怕乔岚直接将他给推开。

都说月色让人心乱，雪夜也一样让人难以自持。

乔岚到底没有推开他，她甚至十分乖巧的任由他抱着，没有挣扎没有不自在，最后还笑着同他说了再见让他安全到家后发微信给她。

她没有不喜欢，也没有不开心，郯墨心想。

那他有没有喜欢，有没有觉得开心？

郯墨不知道。

郯墨猜不透乔岚的想法，他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。曾经只奢望一个拥抱就能满足，如今刚刚得到就开始期待下一次，也许真的有一天有了下一次，他依旧不会满足，甚至会更加渴望。

渴望拥抱，渴望亲吻，甚至渴望更加亲密无间的事情。

一想到这些，郯墨甚至感觉到全身都开始颤栗。

人总是贪得无厌，得到了一样就开始贪妄其他，这种念头浇也浇不下去，而且越烧越旺。

郯墨坐在车上，他回想着今晚的每一个触碰每一句话，最终将思绪还是停在了那个“好”上。

乔岚答应了他，永远也不会离开他。

在这之前她甚至还说，郯墨你这样，她永远离不开他怎么办。

那时他回答的太快，不曾去想过这句话里的其他意思，如今细细想来，不正是乔岚已经逐渐开始越来越离不开他。

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，就像郯墨离不开乔岚，乔岚也在逐渐变得离不开他。

既然如此，他是不是可以让她更加依赖自己，让她更加离不开他，这样直到最后，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将她留在身边？

郯墨蓦的攥紧了拳头。

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，他是个精神残缺的人，本就不该将乔岚绑在自己身边。

可是天知道他有多想这么做。

郯墨深吸一口气，将自今天后升腾而起的欲念艰难的尽数压下来。

陈伯在倒车镜里看了郯墨好几眼，郯墨今晚的表情实在太丰富，陈伯敢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可郯墨什么都没有说，陈伯只能将话题重新转移到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上。

比如已经成功进行了手术的乔源。

“肾源刚刚换上，现在还在观测中，想要完全正常出院，至少还得一个月时间。”

“嗯”，郯墨将注意力转移开后便轻快了很多。

“你明天再给郯赫程打一次电话。”

陈伯：“……”

那是你父亲…

但一想郯父曾经干的操蛋事，陈伯也没说什么，而是问郯墨找郯父做什么。

“跟上次一样，故技重施，这次查乔家的那个小饭店。”

陈伯一愣，查乔家的小饭店？

就算不查，陈伯也敢保证，那个小饭馆的卫生绝对没法达标，能教出乔二姐的父母绝对不是什么本分的生意人。郯墨嘴上说的是查乔父乔母的小饭馆，隐含的意思就是和之前的罗家一样，撤了乔家夫妇的执照让他们生意做不下去。

虽然能理解郯墨的做法，但是，

“这样是不是会把那两口子给逼急了，到时候没办法又来找乔岚怎么办？乔源术后恢复，住院费加上药钱绝对二十万打不住，我看他们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，而且那两口气又没什么见识，我觉得真有可能回头继续找岚岚…”

“就是要让他去找”，郯墨淡淡道。

他还担心他们胆子不够不去呢。

陈伯一瞬间明白了郯墨的意思。

郯墨曾经说花几十万买乔岚一个清净，可没说几十万帮乔源治个病，然后再给乔岚一个清净。

就算几十万打了水漂都没关系，也远比真正帮了乔源让人来的舒服。

乔家那些人，也绝度不是能被几句话就能真正收心的人，必经贪婪那么清楚的写在脸上，他从来没想着让乔家人那么舒服，那颗肾，郯墨也从来没想过让它在乔源的身体里待太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