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

季宿喜欢听到与乔岚有关的事情，但是不大喜欢听到和乔岚郯共同有关的事情。

更不说是乔岚和郯墨准备一毕业就结婚。

罗曼天天和柳灿灿吵架，吵架的功夫倒是厉害，又因为刚刚那两个女生不占理，没几句就被罗曼怼的一句话又说不出来，只能说一句罗曼多管闲事。

罗曼怼完人自己还挺委屈，人一委屈就喜欢寻求依靠，想都不用想的转头往季宿那边看了过去，没想到平时都带着笑容的季宿，此刻的表情并不是太好看。

“学长……”

罗曼喃喃开口，季宿看也没有往这边看，扔下一句“行了”就当阻止了这一场闹剧，然后转身离开了社团。

裴北嘉看了眼季宿离开的背影，不难猜出季宿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，想到这里不由有些不忍心的转头看了罗曼一眼。

季宿很优秀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，就这个小小的社团里，暗地里喜欢他的也不在少数，不过罗曼是最明目张胆的一个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季宿。

就连季宿自己也知道。

裴北嘉之前也不大喜欢这个小姑娘，说话夸张又自作聪明，总归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。

但不管她本人怎么样，一腔热情却被季宿用来当做自己追别的女孩的烟雾弹，如果这个小姑娘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进社团，那该是什么想法。

季宿这个人，真的残忍。

乔岚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，才知道罗曼为了自己居然和其他人吵了一架，微微有些诧异，罗曼别别扭扭的说自己就是看不惯别人在背后说人坏话，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。

乔岚想起罗曼和柳灿灿的吵架日常笑了。

罗曼虽然不是很招人喜欢，但说起来却是什么都摆在明面上，回想一下确实没听过罗曼在背后说谁的坏话。

罗曼心情不好，只能找点心情好的事情，最让她心情好的自然是和季宿说话，可季宿今天没来，罗曼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继续八卦乔岚和郯墨。

“你们最近好忙啊，在忙什么啊。”

“墨墨在练车”，乔岚道，“我陪他练车。”

罗曼双手捧着自己的脸，“唉，我好羡慕你啊。”

乔岚笑了笑，“羡慕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吗。”

“不是，羡慕你们这么好”，罗曼幽幽道，“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一样。”

柳灿灿这回终于不和罗曼吵架了，甚至有些无语道，“你喜欢就去追啊，不追指不定就被谁抢走了。”

“我怕他不喜欢我。”

“那你什么都不说他就喜欢你了？平时跟我吵架怎么没见你这么磨磨唧唧……”

“你又不是学长……”

两三句后两人又吵了起来，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。

社团的第一次活动终于结束，乔岚不用每天去社团了，每天陪着郯墨去练车。

郯墨学的很快，总之比乔岚当初学的快很多，乔岚两个多月才拿到驾照，郯墨用了不到两个月，就拿到了自己的小本本。

驾照到手的那天，陈伯替郯墨选的车子也接了回来，每天负责接送乔岚的人也由陈伯变成了郯墨本人。

如果是平时，罗曼一定会扑上来和乔岚八卦，但最近罗曼有了自己的事情，除了上课，其余时间都见不到人。

柳灿灿说罗曼开始正式追季宿了。

郯墨从学车到拿到驾照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，罗曼追季宿追了也将近两个月。

罗曼追得很认真，但两个月也没拿下来，显然追得也很辛苦，而且性格都不复之前的活泼了。

乔岚给不了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，她对季宿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最表层上，印象中还是个温柔好相处的学长，乔岚到现在也不觉得季宿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，但因为郯墨对季宿格外忌讳，所以乔岚从来不单独私下和季宿有过什么交流。

郯墨买了车，两人周一到周五上课，周末出去逛逛，日子过得倒是轻松，郯墨也格外满意。

他就不是不喜欢乔岚的这个社团，如果哪天乔岚退了社团他才高兴。

就这样到了过了期中，本来学习氛围就非常强烈的b大发生了一件很沉重的事情。

乔岚记得那是下午正上课的时候，柳灿灿一脸震惊的推了推她们的胳膊，小声道，“有人自杀了。”

虽然近些年新闻中时不时有报道说学生自杀，高中生，大学生，自杀人数比例甚至一直都在怎增高，但也只是听说而已，这是乔岚等人第一次亲耳听到身边也发生了这种事情。

这种消息学校一般都会选择封闭，但学校里的学生自然瞒不住。

自杀的原因没有人清楚，但大家传来传去也大抵猜出来缘由。

听说自杀的学生也是大一新生，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，没有谈恋爱没有网贷也没有结识不好的朋友，家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变故，所以最后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。

能来这里的学生，哪个不是曾经高中里最拔尖的存在，等进来后发现周围各个都比自己优秀，心里难免会有落差。

但落差太大，最后却酿成了这样的结局。

乔岚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，作为一个正常人，惋惜，痛心，自然都是有的，但除此之外，乔岚却莫名想到了郯墨。

和郯墨在一起的安稳日子过的太久，乔岚差些忘了，原来书中的郯墨其实也是自杀过的。

如果时间记得不错，也正是在大一的时候，如果更准确一点，大抵是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。

乔岚心口止不住的疼了一下，然后疯狂的跳了起来。

虽然知道现在的郯墨已经不是以前的郯墨了，他已经没有重度抑郁症，也没有喜欢上宋瑶而且爱而不得，所以自杀这种事情也不会再发生在郯墨身上。

但自杀这两个字眼实在太过惊心，乔岚还是控制不住的心里难受。

乔岚忍不住去想当初郯墨自杀时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态，绝望，痛苦，反馈到自己身上又是什么感觉？

害怕，奔溃，嫉妒。

乔岚突然使劲摇了摇头，将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清除干净。

现在的郯墨不是原来书中的郯墨，他已经脱离了曾经的人生路线，以前的种种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。

乔岚，不要多想。

乔岚深深呼了口气，后半节课迷迷瞪瞪什么都没听进去，等下课后罗曼告诉她，说社团紧急召开会议，让她们下课就过去。

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，作为心理社，自然会有所动作。

乔岚“嗯”了一声，收拾好书包，边走边和郯墨通了一通电话。

郯墨那边也刚刚下课，听完后沉默了半晌道，“大概要多久。”

“我也不清楚”，乔岚叹了口气，“突发事件，开会安排工作，可能会有点晚，要不今天不等我了先回去吧。”

“不用，我在图书馆等你。”

等挂了电话后，郯墨面无表情的坐了好一会儿后，转身往图书馆走去，却是刚刚走到门口，正好遇见季宿从图书馆出来。

郯墨没有和不熟的人打招呼的习惯，看见也就看见了，季宿却是一如往日的“好脾气”，极其好相处的样子主动和郯墨打了个招呼说了声学弟好。

郯墨看了季宿一眼，淡淡回了句学长好，季宿笑了笑挺自来熟的问他，“学弟没课了不回家？”

“等女朋友”，郯墨停下脚步，看了季宿一眼，道。

“乔岚啊”，季宿点点头，“那大概得多等一会儿，今天社团事情有点多，你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。”

“嗯”，郯墨有些烦躁，转身想走，却听季宿又道，“学弟如果要等人，不如跟我一起去社团那边坐坐？”

郯墨心中一动，“合适？”

“没什么不合适，社团里的情侣不止你们这一对儿。”

……

乔岚和罗曼等人等了一小会儿，社团的学长学姐们相继也慢慢到了，除了社团里的成员外，还有两位“家属”也在，乔岚看着带男女朋友过来的学姐同学，心道其实也可以带上郯墨的。

不过郯墨喜欢清静，应该不喜欢她们坐在一起乱糟糟的说话。

正想着外边门推开，季宿走了进来，再一看，自家本该在图书馆的男朋友也跟了进来。

乔岚愣了愣走上去，和季宿打了个招呼后小声问郯墨，“怎么突然过来了。”

“路上遇见季…你们学长。”

乔岚真的不知道是自己太迟钝，还是郯墨太敏感，总觉得季宿对她有企图，看到季宿就不放心。

既然已经来了，那就来吧，乔岚其实挺高兴郯墨在这里陪着她的，就是担心他无聊。

大教室里摆了一张巨大的会议桌，大家围了一圈坐好，郯墨坐在了乔岚旁边的位置，季宿说毕竟这次的自杀事件出自本校，所以就算郯墨等人不是社团成员，也可以听一听。

季宿那边掌握的消息多一点，比乔岚她们看的传闻靠谱一些，将整件事情梳理一遍后发表了一遍后说想听听大家的意见。

乔岚也被点到了名。

乔岚和之前的其他同学一样，表达了自己的痛心以及惋惜，然后说了一些有关于学生克服压力方面的问题，季宿边听边写着什么，等她说完后点点头，突然cue了郯墨。

“学弟既然来了不如也说点什么。”

郯墨神情微微一顿，但也只是刹那间而已，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乔岚想说不用了，但郯墨倒是没太在意，说话很流利，“对于这件事情，无论真相如何，事情已经发生，社会能做的就是还原事情真相，给双方当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，对孩子的父母做好安抚工作。近两年来高校大学生频繁出现自杀现象，究其原因除了学校管理不当之外，学生本身或许也存在一些问题。首先学校作为教书育人的场所，理应对学生采取适当的措施，除了关注其学习成绩及科研成果之外，更应该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。有的学生不远万里背井离乡地来求学，学校有责任对其安全负责，这一点毋庸置疑。教师对学生提出批评或改进的建议也是其应有的责任，但是这些都建立在不损害学生人权的基础之上。批评应该针对其行为，而不是针对其个人……”

郯墨毕竟是全校闻名的人物，今天来社团后，一众早就听说过郯墨名字的人都对他很好奇，季宿主动点郯墨让他发表看法，大家更是兴趣盎然。

等听完后，一众人的想法皆是，果然是超级学霸，看这条理清楚的模板一样的回答，思路清晰，毫无漏洞，说出来的话就跟写的论文一样。

乔岚静静的听郯墨讲完，无声的叹了口气，也许在座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郯墨的回答非常好，其实确实非常好，可如果仔细的去辨别郯墨的这番话，到底还是能听出来他的发言与其他人的不同。

这是亚斯伯格症带来的无法治愈的缺陷，郯墨没有办法，乔岚也没有办法。

不过了解亚斯伯格症的人到底太少，更何况就算了解也没有真实接触过，所以也不会像她这样听出其中的端倪。

季宿坐在会议桌最远的地方，握着笔的手已经顿住了，指尖轻轻落在桌面上，无声的敲了一下。

唇边扬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。

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，真的有这么出其不意的惊喜。

季宿从来没追过女生，自小太优秀，永远都是被人追的那一个，也不曾偏执的喜欢过谁。

乔岚是第一个。

也是最难的一个。

从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学期，与乔岚见面的机会两只手可以数的过来，可见少到了什么地步。

乔岚对他完全没有兴趣，一门心思只放在郯墨身上，无论是他私下还是利用公事，好几个月过去，季宿没有找到一点点机会。

既然拿乔岚没有办法，于是季宿想到了郯墨。

一个心理有障碍的人，想让他心里奔溃，对季宿来说，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，总归不会比攻克乔岚更难。

但没想到的是，一开始，老天就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。

所有人都在感叹郯墨果然厉害，季宿却抓住了这段话里的不同寻常。

流畅，逻辑更是清晰，就像一位博士生说出来的话一样，让人挑不出毛病。

而恰巧，其中最大的毛病就是，没有人情味。

对于死人这件事，郯墨没有表达出一丝丝的同情心亦或者惋惜，整段话官方的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。

明显吗，其实不算太明显，至少其他人都没发现，只有他发现了。

可是如果他有一个与郯墨一样相同病症的父亲，再相似不过的语气听了将近二十年。

那一切，就太过简单。

郯墨。

亚斯伯格症。

这可真是，太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