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下战书

大灯亮起，掌声如雷。

在台上的演员已经起身，面带微笑的站好，随后，由孙玉婷带队，所有参与到了这次毕业大戏的成员们，从导演、编剧，到演员、道具等，纷纷登台，演员们还没卸妆，身上甚至连戏里的服装都没脱。

在台上站成两排之后，大家肩膀搭着肩膀，一起鞠躬谢幕。

台下掌声不停，所有人纷纷起立。

今天是顺天电影学院毕业学生作品展的最后一天了，而由整个96级团结协作排练出来的这出《瞧这一家人！》，则是作为压轴的存在。

电影学院也好，戏剧学院那边也罢，向来都是要排毕业大戏的，其实就是舞台话剧，而说到这个，当然是以莎翁的戏为尊，但最近几年，不知道是不是学院里的领导和老师们也觉得该换换了，所以最近这几年，电影学院这边和戏剧学院那边，都不约而同地转变思路，戏剧学院那边更喜欢排美国五六十年代的戏，而电影学院这边，最近四年已经选了三部国内的话剧作品了。

《瞧这一家人！》是一部只有三幕的短话剧，目前是国内不少话剧表演团体的常备剧，1997年还经过改编，被搬上了大银幕，此时纯粹以话剧的形势演出来，耗时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上下，对于毕业戏来说，分量不轻不重，还算合适。

最关键的是，毕业大戏的排练和演出，能真真切切的帮助即将毕业的这帮学生们接触到一些排练的经历，增加一些表演的经验，培养临场感，不至于让他们出去应聘的时候除了理论，别的什么都不会。

表演基本上算是圆满成功，中间出了两次小瑕疵，不过在毕业大戏来说，这种事儿也不算太稀罕，毕竟都是还没出校门的学生，而且又大多都是第一次公开进行演出，有些紧张是正常的，好在大家基本上都没忘词。

台上演职人员三鞠躬谢幕之后，掌声才逐渐小了下来。

主持人登台，开始语气激动地说起了套话——这种毕业大戏的表演，是没有演职人员采访环节的，反倒要请领导和教授们发表一些看法，给予点评。

过了也就一两分钟，孙玉婷就已经从后台溜出来了，李谦往里挤了挤，给她腾出半边屁股的位置，她毫不避讳地紧挨着李谦坐下，甚至还又往里挤了挤，俩人屁股挨着屁股、腿挨着腿，她一脸轻松地小声道：“总算完事儿了！”

顿了顿，见李谦只是笑笑不说话，她就又道：“我明天开始就去上班，记得跟财务上说啊，从明天开始就得给我算工资了！”

……

啪啪啪！

“等一下，马上来！”

鹿灵犀擦着头发，走到门口，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，然后才打开门。

陈可芳直接推门，一步跨进来，还啪的一声回身关上门，这才一副雀跃不已、满脸惊喜的模样，问：“你真的接了？”

鹿灵犀继续擦头发，边擦边往回走，“至于嘛你，还特意跑过来？”

陈可芳自己扒拉着找了双拖鞋换上，追上来，就在鹿灵犀身边坐下，还一把搂住她的肩膀，笑道：“我为你高兴啊！所以就决定过来宰你一顿！”

鹿灵犀瞥她一眼，懒得搭理。

陈可芳却浑不在意，一脸的兴奋，“这么说，他的剧本不错？”

俩人太熟了，大学的时候就认识，后来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好朋友，先后硕士毕业之后又都留校任教，这么多年下来，早已经成了铁打的闺蜜，所以她一开口，鹿灵犀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了。

不过她似笑非笑地瞥了陈可芳一眼，还是点了点头，“还行。”

陈可芳又靠近了点儿，手也滑到她细软的腰肢上，笑得那叫一个甜，“宝贝儿，借我过一眼？”

鹿灵犀瞥她一眼，一把把她的手扒拉掉，“想都别想！这是职业道德问题！”

陈可芳看着她，一脸的哀求，“嗨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就是想看看他的都市爱情片到底是怎么个路数，我就馋这个你不知道吗？”

鹿灵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，“广电总局那边的手续还没办下来呢，等于是还没备案，我可不敢拿给你看！”

这就是怕陈可芳抄袭的意思了，当然了，俩人熟到了一定程度，这个程度的玩笑是没什么妨碍的，但陈可芳闻言，脸色顿时就更苦了，“我就看一遍！在你这里看行不行？你不会担心我看一遍就全文背过去吧？”

鹿灵犀瞥她一眼，一脸故意做出来的讶异，“前不久不是还有人吹牛，说自己过目不忘呢吗？”

陈可芳无奈了，叹口气，身体都垮下来似的。

鹿灵犀笑笑，“别给我装可怜啊！这个是真不行，回头等他那边事情都办下来了，你要真想看，我就给你看看。虽然我相信你，但我的职业道德告诉我，我没有这个权力给你看呀！”

陈可芳又叹口气，没精打采地道：“知道，知道……”

鹿灵犀丢开毛巾，反过来跟她坐近点，伸手搂住她，“好啦！你说你也是，你是教编剧的好不好？是他老师啊！他就算有点水平，你至于这么巴望着看他一个本子嘛！都不是我说你，你这样一弄，有点跌份儿了啊！”

陈可芳叹了口气，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，但又很快恢复了没精打采的模样，片刻后，道：“你不懂的，你不懂！”

鹿灵犀看着她，过了片刻，她才勉强开口道：“好吧，其实我只是想说，这几年我隐约觉得，不管是过去我的兴趣，还是我写的那些作品，还有我教学时候的思路，都隐隐约约有点偏……我、我也说不清楚，就是、就是最近我感觉，我应该多接触一点有水平的商业作品。”

说到这里，她又叹了口气，“你看哈，前段时间我推荐给李谦那些人也好，还是这一届毕业的那些也罢，他们只要是从事编剧这项工作，就必然会是以写商业制作为主的，但是呢，我这个教学的老师却从头到尾始终都在对文艺片推崇备至，从头到尾几乎没讲过标准的商业电影的剧本规范应该是什么，我觉得……有点不大对！所以，这两年我自己扒了不少本子了，前段时间还曾经想去李谦的公司里，或者别的什么公司，出去工作几年，近距离的接触一下商业片的剧本。”

听到这里，鹿灵犀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，犹豫片刻，她道：“李谦的剧本……写的很好。尤其是节奏感，特别的棒。我也很想给你看看，让你解解馋，但是我现在真的是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。

鹿灵犀伸手拿起手机，看清来电姓名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。

但是深吸一口气，她还是接通了电话。

“喂，陆平你好。”

“鹿师姐，我马上要开新戏了，相信我，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！”

“啊……哦，要开新戏了，恭喜恭喜，预祝你拍摄顺利哈！”

“嗯，最近挺忙的，要开始筹备了，就暂时不过去‘骚扰’你了哈，等我忙出个头绪来请你吃饭，你帮我参谋参谋。”

“嗨，参谋我可不敢当，我就负责站边上给你鼓掌就行了呗！”

电话那头，陆平笑了两声，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底气，“那行，回头再跟你联系了！哦，对了，我的新片是一部都市爱情片！……挂了啊鹿师姐！”

鹿灵犀微微地张开嘴。

电话里已经响起了嘟嘟声。

她挂断电话，看向陈可芳，“陆平要……开新戏了，而且还是……”

陈可芳似笑非笑地抱着肩膀歪到沙发上，打断她，“都听见了，都市爱情片嘛！”说话间，她似笑非笑，神色又是那种欠揍的暧昧与暗示，拿捏着腔调，道：“你不是看不上我吗？你不是觉得李谦有才华吗？好，类型是他挑的，想必他比较擅长喽，那我也拍一部同类型的片子给你看看，让你知道我的本事！”

说到这里，她冲鹿灵犀飞个媚眼儿，“打对台嘛！你说我猜的对不对？”

鹿灵犀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，想了又想，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片刻之后，她犹豫再犹豫，道：“或许……只是巧了？”

“巧了？切！”陈可芳一脸不屑的神情，“哪有那么巧的事情！他此前一两年一点动静都没有，整天就忙着去找你聊天，现在李谦要拍电影的消息刚传出来，他马上就确定新片了，而且类型跟李谦一样！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是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个电话……你觉得这是巧了？这是下战书好不好？”

鹿灵犀低下头，不说话了，神色纠结。

陈可芳叹口气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你呀，别想太多，男人嘛，就是那么好斗！咱不管那个，咱就做好自己的事情，让他俩争去，反正又不是说谁赢了你就归谁了——他们可没有那个权力！”

说到这里，陈可芳早已收起了嬉笑的模样，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，一脸正色地道：“不过嘛，不管他俩打对台谁输谁赢，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确定了！”

说到这里，她一脸认真地跟鹿灵犀对视着，态度诚恳地道：“宝贝儿，我现在开始明白当初你为什么坚持不肯给他一点机会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