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先知

这场小宴，每个人都不是白请的。

袁珂加冯玉民，出手就是一个亿做三部剧，可想而知，动静肯定小不了，不然的话，既不符合冯玉民的身份和胃口，也满足不了袁珂要试水电视剧的要求。

尤其是，第一部剧，是肯定要求必须一炮而响的！

张雷是影帝，尽管只是长城奖的影帝，但演技也肯定是相当可观的，白玉京是视后，是目前国内人气最高的电视剧皇后，而且正邪两相宜。

别的不说，如果把他俩拉过来搭班子，首先这个咖位就够级别了。

席间袁珂一说，张雷没有反对。

那当然了，他虽然拿过影帝，但不管是此前还是此后，他的主战场其实一直都在电视剧上，是国内电视剧圈子里老生这一派的演技和颜值担当之一。

别说袁珂了，光是一个冯玉民，他就得给面子。

然后，白玉京也没拒绝。

还是那句话，三四千万一部戏，在电影来说已经算是中型投资了，何况电视剧？再加上又是冯玉民的戏——他不但实力强大，还是一位很罕见的几乎所有影视圈里的从业者，别管你是老板、导演还是演员，都要给几分面子的老行尊。

所以，男女主角一对重磅大咖就此敲定。

甚至听李琳琳话里的意思，她这位长城奖影后，也已经决定要亲自下场，到冯玉民的电视剧里演一个戏份不算太多的角色。

架子就这么搭起来了！

搞定了张雷和白玉京，袁珂又亲自开口向李谦要人。

明湖文化那边最近两年新人辈出，基本上可以说是拥有着整个中国娱乐圈——包括歌手圈子和演员圈子在内——最多、最知名、最红的一批年轻新人！

袁珂一张口，要两个女演员，两个男演员。

李谦觑见，杜艺华的脸上闪过那么一抹难看，不过还好，她马上就调整了过来——一部剧顶天了能有多少戏？男女主角是张雷和白玉京的，这个她想抢也抢不了，也没资格抢，这俩人的咖位在那里，但年轻演员她手里可有大把！冯玉民开口问李谦要人，这两男两女进来，她手下的演员能捞到的，可想而知，就剩不下什么重要的角色了！

但是，袁珂却丝毫都没有要考虑她想法的意思，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李谦。

李谦想了想，道：“他们现在的价钱，都不太便宜了。”

袁珂闻言，直接就霸气地回应，“钱的事情好说，你不用担心这个，放心把人给我派过来！”

李谦想了想，知道对方最惦记的，肯定就是《还珠公主》那一拨人了，便道：“男演员的话，文乐刚拍完我们公司一部戏，过完了年好像有部戏要上，但应该能在五月就结束，然后，再加上明海吧！‘戚宝山’加‘五皇子’！女演员的话，赵晴和江依依吧，‘紫薇’和‘金锁’！这四个人，冯爷看着挑，成吧？”

冯玉民跟李谦是老交情，闻言点点头，蹙眉想了起来，似乎是在想到底该怎么选、拿来配什么角色。

杜艺华倒是投过来一抹意外和感激的笑容。

演紫薇的赵晴，目前很红，但剩下三个，都是有一定的人气，但还没红到可以撑住戏的程度，所以，李谦这么推荐，显然是留手了。

这当然就给了她机会。

但这个时候，袁珂却显得很不满意，“老弟，我不知道冯导什么想法哈，但是，你手底下两个最厉害的，你多少给一个嘛！朱强也行，徐梦山也行！”

李谦笑笑，“朱强就算了，许仙和白娘子搭班，会影响冯爷的掌控的，徐梦山嘛！呵呵……”说到这里，他扭头看了一眼杜艺华，最后把目光落到他身边的许泉身上，道：“其实他现在虽然红，但是许泉刚拍完了我们公司的一部《浪漫满屋》，我估计到了明年，等这部剧播了，他的人气也差不了多少了，你们要是现在用他，既便宜又实惠，掐好时间的话，是个好事儿！”

有那么一瞬间，袁珂的脸色略有些不大好看。

简而言之一句话，李谦一个劲儿的往回缩。

你要面子，他也不是不给面子，但就是好像并不太热心似的！

这也是邪了门了，冯玉民过来的第一部剧，他可是准备砸四千万进去的，这笔钱，都够做一部高标准的电影了，又是冯玉民这等大导演的作品，按说对每个演员来说，都是绝对的好机会，李谦这样的老板，正该积极地往这边推荐人选才对，但他偏偏就是老往外推！

不过，袁珂毕竟也不是简单人，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快言快语的直爽人，但你要真的相信他是直爽人，那你就傻了！他可是跟胡斐、周阳华同场竞技十年不落下风的业界大佬！所以这个时候，他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，随后就很热心地跟许泉和杜艺华聊了起来，看起来好像是被李谦一句话说动了。

一时之间，杜艺华跟袁珂和李琳琳两口子谈笑风生。

郁伯俊翘起腿开始抽烟，笑看这宴席上的一幕一幕——用他自己的话来说，他跟袁珂是酒友，这次过来，他也纯粹就是卖袁珂一个面子，过来加重一下袁珂的话对李谦的影响力的，但其实呢，他怎么可能帮袁珂挤兑李谦？

杜艺华带来的一个女孩，就坐在郁伯俊身边，这时候端起杯子，悄悄地向郁伯俊敬起酒来，郁伯俊当然来者不拒——专辑录完了，他这会子正爽的不行！不知不觉间，就习惯地发起骚来。桌子上聊着，他已经开始悄悄地撩妹了。

白玉京扭头瞥见那边他已经在桌子底下拉着人家姑娘的小手，好像是给人家看起手相来了，笑得几乎憋不住，趴过来跟李谦咬耳朵，笑得一抽一抽的，李谦扭头瞥了一眼，无奈摇头。

这个时候，冯玉民似乎是考虑好了，突然开口道：“周智豫最近没什么戏吧？”

座上众人都吃了一惊。

周智豫啊，那可是电影咖！而且是当下国内这帮小生中，最红、也最有人气的几个人之一！虽然颜值跟那些帅气的演员不好比，但因为在《我的野蛮女友》中无比出色地扮演了一片绿叶，把何颖玉衬托得如此娇艳，他甚至已经开始被誉为年轻一代演员中的演技担当了。

请他来演电视剧？

这也算是够脑洞大开的了！

但李谦闻言却只是淡淡地道：“前几天谈好了一部戏，大概四月开机！”

冯玉民道：“他目前的路子，是有点窄的，让他跟我走一部戏吧！虽说是电视剧，但也算是帮他开开路子。”

李谦想了想，点点头，“行啊！回头你做好了大纲给我一份，我帮你给他！”

冯玉民笑，“少来这套，就这么先定了！”

满桌子目瞪口呆。

尤其是袁珂，更是一副吃惊的模样。

他开口想把目前明湖文化那边最红的当红电视剧小生给要过来，李谦又遮又挡的，不愿意给，冯玉民一开口，居然把周智豫给要过来了！

他要是到这时候还不知道李谦什么意思，那就白混这些年了！

不过这个时候，他却端起杯子，哈哈大笑，冲李谦举杯，“还是冯爷面子大呀！老弟，谢谢你了！”

李谦笑笑，跟他碰了下杯子。

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，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。

冯玉民嘛，那是故友，是忘年交，而且当年因为《新白娘子传奇》的事情，害得他站在中间吃了排挤，李谦一直觉得心中有所亏欠。哪怕最终他没到明湖文化来，但只要他开口，只要不是实在为难的事情，李谦是不肯驳了他的面子的。

但是你袁珂……你就算再牛逼，也只不过跟我一样是个电影公司的老板而已，我一不要你的资金，二不要你的演员，三不要你的导演和剧本，你还刚刚抢走了我一直都特别想拉拢过来的人，你在我这里，没什么面子。

这个时候，李琳琳眉头微蹙，笑道：“周智豫过来那敢情好，但他的戏路似乎是搞笑的？冯爷，合适吗？”

李谦笑笑，喝完酒放下杯子，不说话了。

满座沉默。

袁珂都没拦着，也一脸好奇的模样看着冯玉民，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。

冯玉民淡然一笑，“演员身上的标签，是导演给他贴的，是剧本给他的，他在《我的野蛮女友》里是个搞笑的角色不假，但他那些深情的戏份也很出彩！到了我的戏里，我会给他贴上新的标签的！”

这一番话，霸气侧漏。

郁伯俊丝毫不顾及袁珂和李琳琳的想法，当时就哈哈大笑，拍着桌子，端起杯子，“来，冯爷，我敬你一杯！”

两人遥相举杯，各自喝了一大口。

……

散了局出来，袁珂和李琳琳亲自把大家送到了门口。

大家纷纷乘车而去，但车子才刚出胡同，白玉京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，“前面咱们都停一下，我坐你的车，你送我一段。”

于是两辆车子都靠边一停，白玉京过来，坐到了李谦身边。

李谦坐的这辆商务车随即转弯，往白玉京家里开去，先把她送回家，白玉京自己的助理开的车子，就远远地缀在后面跟着。

上了车，白玉京就开口问：“这能行吗？我怎么不是太有信心呢？还没开始折腾呢，已经有了点勾心斗角的意思了？”

李谦笑笑，“刚开始搭班子嘛，磨合期！那大家当然是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，互相的抻量对方的底线和能耐！冯爷那边，我看着还好，在华夏电视台那种地方能爬到电视剧制作中心主任的级别，虽说前两年过了几年窝囊日子，但论做人、论做事、论拍戏，袁珂轻易的不容易压倒他！”

白玉京闻言缓缓点头。

一扭头，看到外面的路灯飞速倒退，她抬手拍拍前排的座椅，“哎，开慢点！我有点晕！”

司机答应一声，车速顿时放慢了下来。

她舒服地翘起二郎腿，蹙眉想了片刻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，扭头对李谦道：“能跟张雷周智豫搭手的话，我倒是挺感兴趣的，虽然听冯导的意思，估计安排给我的，会是一个反面角色？哎……你真决定让智豫过来接电视剧？”

李谦点点头，道：“主要是个姿态，虽然冯爷还是决定跟袁珂搭班子，但这个时候，我当然得挺他一把！不过么，要是剧本和人物不错，我倒觉得，智豫去拍几部电视剧，不算坏事。”

白玉京闻言，又是点了点头。

……

把白玉京送到她的别墅小区门口，看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子、进了小区，李谦这才让司机掉头回去，结果还没等回到家里，冯玉民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。

李谦接通了，先就听到冯玉民叹了口气。

于是他笑笑，“怎么了冯爷？这才刚开头啊！”

冯玉民闻言也笑起来，“是啊！要做事情，要花人家的钱做事情，免不了的！”
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今天谢谢你了！”

李谦笑笑，道：“客气了！我还是那句话，随时欢迎你来明湖！”

冯玉民哈哈大笑。

顿了顿，他道：“对了，周智豫我是真的想要！你放心，我要他过来，可不是想借他的人气，我是真的觉得那是个好苗子，是个能出戏的，我帮你调教调教！”

李谦点点头，道：“行！我回头跟他谈谈，看他什么想法再说！不过，问题不大。”

电话那头，冯玉民“嗯”了一声，复又叹口气，道：“袁珂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要办婚礼了，非要跟我一道儿过去，我实在是不好推……”

李谦笑起来，“没事儿，想来就来呗，我是收钱的，又不是送钱的，还怕来的人多？”

冯玉民闻言又是一阵大笑，“好吧好吧！那到时候我就做主带他过去了！”

挂了电话，李谦揉揉眉头，叹了口气。

国内电影三大咖，周阳华有霸主之气、豪杰之姿，胡斐长袖善舞，擅长笼络人心，相比之下，袁珂就多多少少显得缺了点什么？

但毫无疑问，他的确是正在全力出击，试图打通整个产业链。

而在他之前，能做到同时打通电影电视剧两条通道的，只有明湖文化一家。

只看人，他似乎不如周胡二人，但论做事，论出手的眼光之精准、时机之精到，他又似乎比胡斐和周阳华都要高明一些。

总之，都不是简单人物啊！

……

二十多分钟之后，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，司机下来帮李谦拉开车门，李谦下了车，一边上台阶一边叹了口气，忍不住喃喃地道：“只是，格局还是小了些。”

车子开过来的时候，廖辽已经听见动静，这时候正好拉开门，听到了这句话，不由得问：“快进来呀，外头那么冷，自己嘟囔什么呢？”

李谦笑笑，一边进门、脱外套，一边说：“我在想一个哲学问题。”

廖辽接过衣服给他挂上，弯腰拿拖鞋，抬眼乜着他，“哲学？”

李谦想想，笑，说：“应该算人类学？社会学？”

廖辽瞥他，“怎么还越说越玄乎了！聊得怎么样？冯爷确定去袁珂那里了？”

李谦点点头，换好拖鞋，搂着她进去，边走边道：“确定去了！”

顿了顿，又叹口气，“咱们国内的这个圈子呀！最让我敬佩的，还是秦老爷和杜维运、刘承章他们，至少他们特别愿意往外打，虽然到目前为止，还谈不上多成功，但至少是努力向外的，但可惜的是，这样的人太少了。大部分人的格局和眼光，还是只盯着眼前能看见的盘子里的这点东西，互相抢食吃，倒是都凶猛的很！”

廖辽哂笑着瞥他一眼，“至于嘛你，不就是冯爷让人抢走了，那么失落？再说了，这些年下来，也没见你担心谁过来抢饭碗啊！冯爷就那么让你忌惮？”

李谦闻言愕然扭头看着她，等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，不由失笑，摇头，“冯爷去了袁珂那里，我当然是有点失望的，但那个不是关键，最关键的是，袁珂和冯爷他们的思路……唉……”

到沙发上一瘫，保姆给端过来一杯参茶，李谦却是看都没看，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，感慨道：“如果冯爷过来，我每年就只需要丢几个剧本过去，电视剧这一块的摊子，有他在，我就可以甩手了！他一个人，能顶半边天！那样的话，我就可以腾出手来，带着明湖文化的影视部，往外闯一闯！”

说着，他摇头，“但他不来，也不知道原因，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谈！”

廖辽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不由得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，轻轻用力，帮他揉捏起来，劝慰道：“你也别太心急了！咱们慢慢来！先在国内站稳再说！”

李谦摇头，“你不懂！留给我的时间，已经不多了！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，等到再有几年过去，想追上好莱坞那边，就要付出至少十倍的努力，还不一定能追的上！”

廖辽闻言默然。

人嘛，当然都是站得越高、想得越多，但就她所知所见，还没有人是像李谦这样，走的那么快，做的事情那么多，却越来越忧虑、越来越焦虑的。

一种……先知一般的焦虑感。